小说管闲事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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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北尚,本名吕维彬,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,黑龙江金融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、小说创作委员会主任,高级政工师。短篇小说和小小说《霸王殿》、《伤归隐》、《黑土情》、《心里托底》、《鸿梦》、《八股的味道》、《飘香的稻花》、《纸灰的影子》等多篇作品在《参花》、《青年时代》、《中国金融文学》、《中国金融文学网》等杂志和网站上发表,《祖父的神韵》等多篇小说入选《小说月报》“报刊小说选目”,有80余篇通讯、专访等刊发在报刊上。

冬天,静静的长夜。

卧室床头柜上的马蹄表,滴答滴答地响着,从黄昏滴答到深夜,又从深夜滴答到天明。

我又失眠了,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失眠。

睡不着觉的滋味儿活受罪。头,涨得厉害,混混浆浆的,没有清亮的时候,轴呼呼的脑门儿,恰似扣着绷带,两侧太阳穴紧巴巴的,眼皮宛若神经错乱,白天粘着直打架,晚上合不到一起。

家里养的小泰迪,大半夜地“汪汪”叫个不停,摇着尾巴满屋出溜儿,四处转着圈儿,这儿闻闻,那儿嗅嗅,颠颠儿地似在寻觅着渴求的靠山,散着烦闷的焦躁。小泰迪时而跑到床下,仰着头,死死地盯着床上,用贼溜溜的眼睛不住神地看着,从喉咙里不断地发出“咕噜,咕噜,咕噜噜”的哼哼声,搅着沉寂和宁静。

失眠的夜难熬。

小泰迪在床下胡乱地“唱着小夜曲儿”。我愈发无法安然入睡,招人喜爱的宠物也跟着添乱。

“又睡不着了啊?”妻子翻转过身来,关心地问。

我说:“嗯,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?眼睛干涩,就是没觉,哎!”

妻子说:“别平躺着,右侧卧,闭上眼睛查数,一会儿就能睡着。”

“我试过了,不行,心着忙,慌得厉害。”我说。

妻子说:“起来吃点安眠药吧!喝点儿刺五加糖浆。”

“我觉得还是安定管用,家里有吧?”我说。

妻子说:“那个药最好别吃,副作用太大了,常吃还有依赖性,明天咱俩还要出去办事儿,你吃上安定,浑身都没劲儿。”

我听了妻子的话,喝了两支刺五加糖浆,默默地躺着,熬了半天,终于昏昏地睡着了。

这年冬天,雪,特别大。

天,连续阴着,翻卷的云层压得很低,如同黑锅底儿一般。嗷嗷的西北风裹着纷纷扬扬的大雪,打着旋儿地喷洒在地上。街上的车打着双闪灯,斐似老牛,慢慢地蠕动,行人捂着厚厚的衣服,低着头,嗖嗖地迈着小步。一不小心,脚下一出溜儿,就是一个后仰的腚蹲儿,重重实实地摔在地上,摔得屁股尖子酸痛难耐,站起来半天不敢往前迈步儿。

这么大的雪,这么冷的天,这么滑的路,又是星期天,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人。

我和妻子挤下了公交车,相互搀扶着,慢慢地挪着步儿。好不容易才到了小区住宅楼的大厅,跺了跺鞋上粘满的残雪,拍打干净身上星星点点的雪花,上了小区老化的电梯,晃晃悠悠地往上爬,晃得心里直发颤。走到家门口,我用僵硬的手,在裤兜里哆哆嗦嗦地摸着钥匙,好歹算是进了家门儿。

这鬼天气,接二连三飘了半个多月的大雪,整天吓得黏黏糊糊的,叫人烦得慌。

我和妻子相互帮衬着,撕拽了半天,才脱掉厚厚的羽绒服。坐在沙发上,张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,冻得硬邦邦的手,依然没有缓过来。年龄这个东西怪得出奇,过去听年长的人说:年龄不饶人。以前根本不相信,年龄怎么还能不饶人呢?这回轮到自己身上,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这句话的真谛。这才五十刚出头儿,走这么几步道儿,就上气不接下气,心蹦蹦地乱跳,腿软脚发木,腰酸背也疼,哪儿都不舒服,没有得劲儿的地方。

前些年,可不是这个样子。天再冷,雪再大,路再滑,在外面走路,没什么大的感觉,回到家里没有丝毫的疲惫,有使不完的劲儿,有用不尽的力量。

或许是上帝锻造女人的时候,铸就了她们天生的韧劲,给足了她们持久的耐力。

妻子的累劲儿缓过来了,从沙发上站起来,在地板上走了两圈儿,双手叉着腰,摇晃了几下,舒展了一下筋骨,轻松多了。

然后问我说:“累了吧?”

“能不累吗?这老胳膊老腿的,晚上稀里糊涂地没睡好觉,本来就没力气。”我说。

“哎!这一天,没清静的时候,竟事儿。”妻子叹口气说。

我说:“让你少管事儿,你就是不听,亲戚这么多,有事儿就得管吗?”

“都是直系亲属,有事儿找你,你能不去吗?”妻子说。

我说:“那你能包打天下吗?这么多事儿,你能管过来吗?”

妻子说:“能帮上忙,也不能眼巴巴地瞅着他们犯难啊!”

我说:“别说这些闹心事儿了,做中午饭吧。”

妻子说:“中午想吃什么呀?”

“还能什么?累这个损样儿,面条呗!”我带有抱怨的口气说。

妻子担心地说:“也不知道老师现在对小宝咋样了?”

妻子说完,转身进了厨房。

妻子说的小宝,是她的叔伯侄子,家在外县,家里生活过得拮据。小宝的父亲洪伟当兵复员回到县城,在水务局下设的一个事业单位工作,从二十几岁一直工作至四十多岁,编制始终没有落下,月工资只有两千多元。小宝的母亲文霞没工作,在家操持家务,死啃死嚼地呆着。全家人仅靠洪伟的两千多元工资勉强支撑着生活。

在这个“世间万事都增价”的年代,带着几百元钱去一趟商场,一撒手就光了。人情往份儿又多,亲戚朋友之间,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奔走相告。寿辰宴,结婚宴,丧葬宴,学子宴,升迁宴,荣转宴,开业宴,乔迁宴,康复宴,孩子满月宴,凡此种种,名目繁多。不论参加什么宴会,不能空手赴宴,怎么也得包上个红包,或者“白包”,少则二百元,多则五百元。遇到领导家有类似的事情,至少一千元,多则两千元。生活在一个小县城,相互之间“熟头马面”,低头不见抬头见,如果缺席亲戚朋友和领导家举办的宴会,有失礼仪,过后一旦见面,尴尬至极,脸上无光,面子上过意不去。

洪伟每月挣这点儿工资,讨着生活,供着孩子,走着人情,实在捉襟见肘,不好干啥,太紧巴了。两口子时常因为随份子,吵得不可开交,大吵大闹成了家常便饭。那也没办法,在厚情已久的环境下,任何一个人,群居于社会中,不能独自活在孤僻的世界里,不能失去交往和友情。自古以来形成的风俗习惯,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得了呢?只好随波逐流,顺应大势。

小宝打小儿淘气,蔫吧唧的,话语不多,眯着一双小眼睛,自己有一定的“老猪腰子”。天天和小伙伴儿晃晃荡荡地黏在一起,一见到网吧,精神头儿马上提起来了,眼睛放着蓝光,紧皱着的眉头,立马松弛地像开了花儿一样,与小伙伴儿一起美滋滋地游走在网络上,迷恋着不断推陈出新的网络游戏。大人跟着腚儿地看着,管着,吆喝着,前些年管也管不住,每天连个人影都抓不着。而今,年龄大点儿了,多少懂事儿了,反过劲儿想学习,晚三秋了。

这年头儿不好就业,人太多了。高考过后的“大学漏子”,绝大部分复习备考仍然逃脱不了徒劳的命运,只好选择就业。成千上万的农民离开土地,进城务工成为势不可挡的潮流。大批的退休人员,在家闲不住,忙于寻找适合“夕阳红”的“晚秋”职业。即便时代的幸运宠儿考上了大学,哪怕你是才华横溢的殷殷学子,毕业后找工作也不见得坦途风顺,照样十分艰难。如果孩子考不上大学,只好用体力去弥补学识和学历的不足,一辈子就算撂下了,家长期盼孩子改变命运的美好愿望,将化为乌有,成为泡影。

洪伟看小宝考大学没啥指望,一肚子期待的鲜花儿无法绽放,却又心存不甘,实在没招儿了,就和文霞商量:小宝在音乐方面天赋不浅,天生一副好嗓子,这个潜能不开发利用白瞎了,让孩子试着考个音乐学院,兴许还有一线希望。

家里四处借钱,东挪西凑地攒足了学费。花了大笔的钱,把小宝送来省城的音乐补习学校,专门学习声乐,准备报考音乐学院。

圣诞节到了。不知道从哪年开始,西方文化在中国渐渐时兴起来,人们对西方传统的圣诞节,已经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了,深深地扎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心中。中国老祖宗留下的春节、元宵节、端午节、中秋节,过得热热闹闹的,圣诞节这个从西方舶来的节日,也不亚于国内这些传统节日。

在圣诞节前,音乐补习学校的学生,纷纷拿出准备好的贵重礼物孝敬老师。小宝手头儿没钱,无法敬献礼物,在课堂上,被老师劈头盖脸地一顿臭损,动辄就找小宝的毛病,不是这不对,就是那不行。小宝的自尊心受到了挫伤,委屈地哭了,哭得自卑,哭得伤心。

小宝打电话给妻子,诉苦说:“大姑啊,这个学校没法呆了,过圣诞节,我没给老师送礼,老师在课堂上,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儿,指桑骂槐地数落我。”

妻子说:“你别着急,我和你姑父去找你老师,别为这个事儿分心,好好听课吧。”

我和妻子顶着大雪,到了学校,带着在商场买的四瓶红酒,算是给老师补个节日礼物。老师毫不客气地笑纳了,当时对小宝的评价就变了,好歹算和老师说好了。

老师笑呵呵地对我和妻子说:“这个孩子有音乐天赋,声乐细胞很活跃,音色音质都不错,以后在音乐界指正能崭露头角。”

妻子煮好了面条,没有卤子,索性只好用辣椒酱伴着吃!没等刷碗呢,妻子的手机铃声又响个不停。

妻子叨咕着:“这又是谁啊?”

我说:“好不容易过个星期天,忙了一上午,可别再有事儿了啊?”

妻子瞟了我一眼,四处翻腾着老花镜,戴上眼镜仔细端详着手机屏幕,是我的外甥小春打来的。

妻子按了接听键。

“舅妈啊,我在网上看到xx银行的招工简章了,我已经报上了名,过几天就要笔试了,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人先通融一下啊!”小春在电话里向妻子求助地说。

妻子说:“我这就给你找人问,你好好准备考试吧!”

妻子挂断了电话。

转过身来对我说:“小春要考xx银行,这么火的银行,看来不先找人还真不行。”

我听后,“哦”了一声,脑袋嗡嗡直叫,陷入一片混沌。

这个家,哪有消停的时候啊!不成了“办事处”了吗?怎么又有事儿啊?现在这个年月,办这类事儿,最不好办。不光是舍皮扒脸找门子托人说小话的问题,一涉及到安排人的事儿,好多朋友都退避三舍,关系一般的谁都不敢接这个茬儿。给人家送大钱,人家不敢收,送礼物还不顶用,不送礼空手套白狼,用嘴儿干拱,又没个准头儿,十有八九办不成。

我对妻子说:“小春找工作的事儿,不太好办,过去我听说xx银行招工,百分之五十招的都是他们员工的子女,进这家银行难度可不小。”

“不托人办肯定没辙,先找找人或许有一线希望,张嘴三分利,就是不行,也不搭啥。”妻子充满信心且又略显无奈地说。

我说:“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,公开走后门儿堵住了,大伙儿都看好的个别热点行业,招工的时候都采取笔试和面试,办法倒是挺好,其实有的还是暗箱操作,变相走后门儿,面试的时候就看谁有硬实人了啊,真是没办法。”

妻子说:“有不少单位名义上是公开招聘,实际上已经内定了,这些事儿啊!你碰到了就是干瞪眼,跟谁说理去啊?憋气也没用。”

小春在省内一所牌子很亮的大学读书,是金融专业硕士研究生,撰写了许多有价值的学术论文,发表在国家核心期刊上。到了毕业找工作的关口,面临着步入社会的艰难选择。这个选择,不是小春选择工作,而是工作选择小春。苦心读了这么多年的书,积累了“八斗”学识,指望着有一份称心的工作,展现自我的人生价值,对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而言,这并不算高不可及的奢望。然而,摆在面前的残酷现实,击碎了小春独自闯荡寻求适合自己工作的渴望和期盼。

不论什么样的职场,都是个平台,大伙儿在这个平台上倾心地奋斗着,奔着薪水,奔着前程,但也不失彷徨、徘徊、艰难和复杂,极具挑战性。从大学门槛走出来选择职场,更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。

这些天,小春在网上投了几十份简历和自荐信,犹如石沉大海,杳无音信。

小春上火了,白天,晚上,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工作的事儿。面对自己工作没有着落的现实,小春迷迷糊糊的,头发散乱着,两只眼角堆着眼屎,嘴唇爆了一层白白的皮,心烦意乱地过着每一天。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,扛受不住过大的压力。小春心里明白,现在找工作,完全依靠自己的能量,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
妻子累了,乏了,躺在沙发上呼呼地睡着了,睡得很香甜。

瞌睡虫依然没有光顾我。

我照旧没有睡意,打开电视机,拿着遥控器,不停地切换着频道。心里有事儿,看着电视节目也不顺眼:这都什么啊?看一个频道是吃某某药治疗某某病的广告,换一个频道又是喝某某酒舒筋壮骨的广告,再换一个频道还是用某某商品预防老年痴呆的广告,就是广告,不停地广告。再换几个频道,播放的是一模一样的电视剧。看着没意思,把遥控器摔在了茶几上。

“现在有些电视台的电视节目,商业化味道太浓了,看一个节目插播广告至少三分钟,有的七八分钟,频道不少,一部同样的电视剧,在不同的频道重复地放着,哎!真倒胃口!”我自然自语地磨叨着。

妻子醒了,被我的喃喃自语吵醒了,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,晃了两晃,伸了两个懒腰,用手轻轻地拍了两下打着哈欠的嘴。

问我说:“几点了?”

“一点半了。”我说。

妻子顺手从茶几上拿起手机,给在xx银行人力资源部工作的同学何天虹打电话。电话通了,两个人好久没联系了,有说不完的话,叽叽嘎嘎地在电话里聊得火热,开上了直通电话会议。天南地北地聊着,施展着女人对话的细腻,从孩子到家庭,又从家庭到同学,再从同学到单位,最后从单位到社会。妻子话茬儿一转,终于又回到了孩子身上,聊到了小春的工作。

妻子说:“我一个直系亲属的孩子,今年研究生毕业,在网上看见你们行里的招生简章了,孩子学的是金融专业,很适合他,非得要去,我也觉得你们单位不错,就得麻烦老同学帮忙了啊!”

何天虹说:“今年我们行招收新员工九十人,招生简章挂出去才三天,报名的就已经四百多人了,员工子女还一大堆,难度肯定不小。”

“孩子的事儿,是大事儿,我也没什么门路,这个事儿就交给你了,需要走动关系的话,你告诉我。”妻子说。

何天虹说:“我尽力办吧,只要笔试过去了,就好办。”

妻子说:“改天我领孩子去你那儿,让你见一面,小春考试没问题,拜托你了啊!”

何天虹说:“老同学还这么客气呀?我有十分力,绝不用九分,放心吧!”

妻子在电话里一顿千恩万谢,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。

居家顶门儿过日子,谁家还没个事儿呢?热心肠的妻子在家里是顶梁柱,也是家中的“外交部长”。她看着周围的亲戚有难处,只要是力所能及,免不得伸出手来,去帮一把。亲戚有了烦心的事儿,喜欢向她倾诉,有了为难招灾的事儿,也愿意找她帮忙解决。凡是碰到这样的事儿,妻子从来有求必应,在所不辞。

小宝的事儿解决了。

小春的事儿算不上尘埃落定,但也基本有了谱儿。

上了一点儿年纪的人,喜欢回忆,喜欢倾诉,喜欢唠叨,更喜欢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,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话题,禁不起缄默和消沉,寂寞和无聊是一大天敌。

晚饭过后,我和妻子闲谈着家长里短,聊着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和困扰。

我说:“再到夏天,楼顶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漏了?咱们自己花了四五万元维修,再漏真是闹死心了。”

“这个物业公司什么也不管,物业费收得不少,找他们修楼顶,不是推脱,就是说要等什么大修基金,都是一些搪塞的话。”妻子生气地说。

我说:“要是真等物业公司的话,咱们屋子里早成水帘洞了,自己花钱维修楼顶,就算是咱们家做公益事业了,等着物业公司还有出头之日吗?”

会哄人的小泰迪跑到妻子跟前,妻子把它抱在怀里。它乖巧得像个懂事儿的孩子,把头扎在妻子的胸前,用嘴拱撮着妻子的衣服。妻子顺着它的头,往下摩挲着身上绒嘟嘟的毛,它高兴地在妻子的身上蹭着,磨着,哼唧着。

妻子用下巴颏儿拱了一下小泰迪说:“看看你这个小东西,无忧无虑地多好啊!同样都是喘气儿的,再看看我们,这一辈子活得多累啊!孩子考学、工作、结婚一大堆事儿,接着还要管孩子的孩子。”

我接着妻子的话茬儿说:“还没算上房子呢,现在的房价,表面上看,好像是降了,地点好的房价仍然那么高,光靠工资谁也买不起啊!都说超前消费,用贷款买房子,要是真给孩子置办一套房子,一辈子就成了房奴。”

妻子没有搭理我说的话,双手捧起小泰迪,抖搂着说:“你听见没有?你看我们容易吗?挣钱少,花钱多,干什么都得花钱呐,就连你的身价都不低呦!”

我和妻子东一耙子西一扫帚地瞎侃着,门铃响了。这么晚了,是谁呢?

妻子放下手中的小泰迪,起身打开房门,我的表弟和表弟媳妇拿着大包小裹地站在了那里。

表弟媳妇手把着门框,在门口儿那里喘了一会儿,在表弟的搀扶下挪进了屋儿。

表弟对我和妻子说:“她又病了,还得医院看看病。”

表弟媳妇斜躺在沙发上,四方的围巾依旧在头上裹着,面色蜡黄,嘴唇泛着紫红,眼睛半合着,说一句话停了几停,才能说完整。

“怎么了?什么症状啊?”妻子看了一眼表弟媳妇后问表弟。

表弟说:“这段时间前胸发闷,心口疼,医院看了,初步诊断说是心脏不好,我也不懂,说是什么堵了,医院确诊。”

妻子说:“那可能是心血管疾病,明医院,找个专家看完再说吧!”

第二天,是星期一。

幸运的是老天可下放晴了,雪也跟着停了。天上,飘着几片奇形怪状的云。风,还是那么劲烈,呼呼地刮着。

医院里人头攒动,人山人海。进门时人跟着人,上电梯人挤着人,挂号的几个窗口,排着长长的队,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挂哪个医生的号,谁看病看得好,叽叽喳喳地如同嘈杂的大型超市。

这么多人看病,医生能仔细对病人进行检查吗?外行人谁也说不清楚。

妻子好医院看病了,医院扩建改得面目全非。妻子费了九曲周折,打听了好几个人,总算找到了心内一科主任周久强。

名气大的医生,就是牛逼,慕名而来的患者多,每天就放那么几十个号,挂号不好挂,幸亏妻子过去通过朋友认识了周久强。

周久强诊室门外坐着二十多个病人。妻子敲门进了诊室,周久强的诊桌边儿,也围着四五个病人。周久强看见妻子探过头来,抬头打了一声招呼,说了一句:“你好,带着患者看病吧?”

“嗯,是我家亲属,心脏不好,一会儿周主任给好好看看吧!”妻子急忙说。

周久强说:“先做一下辅助检查吧!”

妻子说:“行啊!周主任先把检查单给开了好吗?”

周久强让围着他的患者稍等,在电脑上打着字,开了厚厚一叠儿检查单。检查的项目可是不少:血常规,尿常规,乙肝五项,心电图,胸部X光,心肝脾肾超声,心脏CT,等等。

开完检查单,周久强递给了妻子,对妻子说:“先做这些检查吧!如果发现心血管有堵塞,必须做心脏造影,看看堵到什么程度,要是心血管堵百分之七十,就得放支架。”

心脏支架有国产的,也有进口的,质量不同,价格也不一样。原来听人传说:医院心内科的医生,热衷于给病人上支架,因为科室讲究核算,凭收入拿奖金,医生还有提成。当然,这只是个传说,传说医院而已。家里没有当医生的,医院上班的,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幕。

妻子对表弟说:“如果不是太严重,就不要轻易做心脏造影,也没必要做支架,上了支架,多花钱不说,还得终身服药,看情况吧!”

表弟说:“这些事儿,我也整不明白,一切听嫂子的。”

“你们也别光听我的啊!看病可不是个小事儿,关键时刻要自己拿主意。”妻子和表弟说。

表弟看了看表弟媳妇,转眼对妻子说:“那就等检查完,看医生怎么说吧!”

表弟媳妇微闭着眼睛,身子软歪歪的,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哼声。

妻子领着表弟和表弟媳妇,上下楼跑着。

说是跑着,倒不如说是在人浪中,一步一步往前蹭着。这么多项检查,做完这项,做那项,交完这项钱,再交那项钱。钱是没少花,医院,医生让查什么就得查什么,钱串子就得倒提着,心疼钱也没用,顾命要紧。

表弟和表弟媳妇神情焦虑,担心着病情,在钱上也觉得吃重。一个农民,家里没有别的收入来源,就种那么几十亩地,一年到头,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儿,从地垄沟里好不容易抠点儿钱,省吃俭用划拉点儿积蓄,不到一天时间,就一扫而光了,整整白干了一年。幸亏参加了新农合,还能报销一块,否则难以承受。

妻子觉察到了表弟和表弟媳妇的心思,对表弟说:“从县里到省城这么远,折腾了几百公里,好不容易来一次,别心疼钱了,全面检查一下就放心了,没有坏处。”

表弟说:“钱是人挣的,命没了就全完了,没事儿,要不是嫂子领着看病,八成做这些检查就得两三天。”

周久强看了表弟媳妇的检查报告单,对妻子说:“冠心病是定了,心律不齐,还有早搏,但问题不大,情绪不要波动,别干重活儿,注意休息,开点儿药先吃着,以后隔一段时间再来复查一次。”

妻子说:“周主任给开点儿药,让他们带回去吧。”

周久强给表弟媳妇开了消心痛、阿司匹林、立普妥、硝酸甘油等整整一大包子的药,又花掉了五六百元。

表弟媳妇的病看完了,忙忙碌碌的一天又过去了。

妻子如释重负。

妻子耽误了一天工作,又得扣工资了。欣慰的是,回到家里,小泰迪摇着尾巴继续和妻子撒着娇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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